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蕙宁解下布带,动作轻柔,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。那伤口狰狞可怖,深可见骨。她让绛珠再取一条干净的带子,仔细为他包扎。“我外祖母小时候在南洋长大,家里世代都是大夫。我不过跟她学了点皮毛罢了。”
温钧野心头竟莫名地欢喜起来,像是被什么小火苗悄然点燃,他低声道:“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也想做个大夫。”
蕙宁抬眼,目光温柔而明亮,嘴角隐隐带笑:“那怎么没做成?”
温钧野撅撅嘴,咕哝着:“不爱看书,医书也看不下去。”语毕,悄悄侧过头,耳后烧得比玛瑙还要红、比红烛还要艳。
绛珠在一旁实在忍不住,扑哧一声笑出来,打破了室内的静谧。蕙宁也只得忍俊不禁,抬头看了温钧野一眼,见他窘得耳根更红了,便半真半假地打趣:“所以,你还是舞枪弄棍比较合适。”
温钧野的伤,需要不停更换着麻布带子,每次蕙宁都极小心地拆开旧绷带,细细察看,唯恐伤口有半点异样。她动作轻柔,语气温和,时不时抬眸问道:“可还疼吗?有没有觉得发热?”
温钧野虽不善言辞,心里却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包裹着,说不出的动容。忽然心头觉得,这些伤实在是受的应该。
“对了,那些囚犯怎么样了?”
“哦,被我拿下,送到大理寺那边去了。”温钧野兴奋地说,“都是我亲手抓住得,一个不剩。”
这一日,天色渐晚,忙碌了一整天的蕙宁也有些乏了。等到夜深,屋里烛火只剩豆大一点,窗外虫鸣阵阵,她才拖着微酸的双臂爬上床榻。温钧野却在一旁,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地铺,动作不太利索,袖口一晃带起阵阵风。蕙宁看得心头一紧,终是忍不住,低声劝道:“你来床上睡吧。”
温钧野一怔,连手里的被褥都差点掉了,急急摇头:“怎么能行?说好了我一直睡地上,怎可坏了规矩……”
蕙宁抿唇,眼中闪过一丝犹豫,还是轻轻开口:“我们都睡床上便是。”她把床榻收拾得平平整整,特意在中间留了些距离,明显的楚河汉界。
温钧野身形一僵,脸颊涨红,挠了挠头,还是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真的没事儿。”
“你伤着了身子,若再睡在地上,夜里寒气入体,岂不是雪上加霜?到时候我还要再替你熬药。”蕙宁说着,将他的枕头也搬上床榻。她顿了顿,好言相劝:“你若是担心,我就在我们中间放碗水,谁敢越线,第二天就到外头浇冷水去。”
温钧野听罢,脸更红了,忙摆手:“不、不用,不用。”嘴上这般说,可他犹豫了片刻,终究还是抱着被褥慢吞吞地上了床。
躺下之后,温钧野才发觉,明明是同一张床,却因身旁多了个人,气息全变了。空气里仿佛多了点什么,局促、燥热,却又莫名心安。他不敢乱动,只能直挺挺地平躺着,仿佛一截木头。心头却怦怦乱跳,比白日与人赤膊厮杀时还要紧张。
他偷偷侧头去看蕙宁,少女已背对着他,青丝在枕上洇开墨痕,呼吸间带着白芷清香。她闭着眼,呼吸绵长,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。温钧野心头微颤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从何开口,只能将所有情绪都吞进肚子里。月光映着她安静的侧脸,粉里透着白,柔柔嫩嫩,让人不忍移开目光。
这是他头一次和一个姑娘同床而眠,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。
想起来白日里双手将她拦腰抱在怀中,软软的身子,惊慌无措地靠着他,他愈发舍不得松开手。
这一晚温钧野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,哪里想到,身边有了她的气息,反倒很快便沉沉睡去。也许是白日奔波劳累,也许是枕边人的安稳让人心定,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。梦里模模糊糊,似有花香、燕语,温柔缠绵。
天色微亮时,温钧野还是一如既往早早醒来。窗外晨曦初露,薄雾笼着庭院。屋里静悄悄的,他轻轻转头,便见蕙宁还在沉睡,鬓发散在枕边,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,颈边是一汪清凉雪色。她睡得很安稳,宁静柔和,像只小动物,可爱又可怜。
温钧野不由自主笑了,眉眼间尽是温柔。他悄无声息地下床,脚步轻得连一只猫都惊不着。往日他总要晨练练刀,可如今手臂受伤,只能无奈地在廊下坐下,望着院落里被晨光洗亮的花树发呆。
(今天一章,我坐车晚点了,在车上坐得腰酸背疼腿抽筋……晚上努力存稿……)